人与自然
地儿
周末,用童车推着女儿在公园里走。和煦的春风飘荡林间。听到身旁一个童音在问,妈妈,蝉该来了吧?这使我突然想起了蝉。不自觉地仰头看看披翠的树梢。是啊,春天到了,蝉该来了。
小时候,乡下的顽童们常常夜半不睡,摸黑捕捉蝉的幼虫(本地乡下叫“爬杈”)。有一晚,我捉了几只,任它们在手中不停蠕动,忍着它们尖利的爪子抓挠的疼痛,欢天喜地捧回家。妈妈说:“用碗扣起来,明天你就能见到蝉了。”我用粗瓷碗把“爬杈”扣在桌上,倾听它们沙沙的爬动,一会儿掀开看一看,却依然如故,幽咽的油灯下,不知不觉睡着了。第二天,噼啪的雨声里,一骨碌起身,我就掀开碗,丑陋的“爬杈”不见了,黄嫩的蝉展开美丽的翅膀,像初绽的花朵开满了饭桌!这惊心动魄的奇景震慑了我幼小的心。
读了语文课本上选录的法布尔的《蝉》,娓娓动人的蝉蜕描绘深深地吸引了我。我便整夜整夜地不睡,无声地守在屋旁的林子里,观察蝉蜕。天刚擦黑,星星还没有出来,身旁坚硬的土壳开始缓慢地拱起来,身披软甲的“爬杈”用柔弱的前爪费力地一点点挖开洞穴,找到树木,缓缓爬上高高的树梢,歇息一阵,迎着满天星斗,极其艰难地挣破坚硬的外壳,在寒夜里一点点打开美丽的翅膀,待到旭日初升,黄里泛青的它终于亮出了第一声清亮的歌唱。
我把这一观察写进了作文,老师非常欣赏,在课堂上念诵了它。并补充道:“同学们,蝉的诞生需要整夜的工夫,它要非常精心地挣脱外壳,打开翅膀,若稍有不慎,就会功亏一篑,变成残疾了。你们知道不知道,它从卵入地到出土,却需要更长的光阴,有谁能告诉我,这个时间是多长?”
同学们纷纷猜测,有说半年的,有说一年的,议论纷纷。
老师说:“你们都错了,从蝉卵落地,到破土而出,需要三到七年,北美的蝉甚至需要十七年!十七年间,它躲在黑暗的地穴里,默默地生长发育,积蓄力量,才能有朝一日绽开它那美丽的身姿和嘹亮的歌喉。”
同学们都惊讶得张大了小麻雀般的嘴巴。
从此,我就牢牢地记住了蝉。夏天,总爱远远地欣赏它振翅歌唱,生怕打搅了这个可敬的小生命。蝉羽化后的生命是多么短暂,但它为达到这辉煌的一刻,又是多么富有勇气、智慧和耐心。靠着这种执著,它才终于实现了飞翔蓝天、与鸟儿为伴的渴望。
有时,我想,人间的所有美丽和辉煌,大概都需要这样的蜕变过程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