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无业良民
她像退潮后的贝壳在海滩上闪耀着光芒,人潮退去之后伊然就闪耀在了我的视线里。那时候,她正站在走廊里阅读手机,间或在嘴角轻轻飘过一丝微笑。那淡若烟云的微笑,若非我那么细致地观察是绝难察觉到的。
那个冬天我的工作很重要但是很单调,我的工作就是等在有关部门领导的办公室门口,等领导在文件上签字,之后我们的项目就可以往下进行了。领导很忙,等待的烦躁感像冬日的荒草填满了我的身体,可自从伊然闯入我的眼帘之后等待的过程却发生了变化。伊然也是领导门口等待的人之一,只因为领导的门口人潮汹涌,我没能及早发现并关注她。
我走到伊然跟前说,中午了。
她头也不抬地说,是啊,又浪费了半天。似乎是看完了一页,她合上手机,对我抿了抿嘴角,算是微笑着打了招呼。她掏出纤维饼干示意我也吃一点。我摆了摆手问她,这就是你的午饭?她说是啊,我不敢离开,领导没准中午就跑来了,错过10分钟说不定就要错过一个星期。我说,你慢慢吃,我要撤了。
午餐过后,我匆匆赶到领导的门口。伊然还在那里看手机。我问,领导没来?伊然抬起头看着领导紧闭的大门,似乎要看穿那里的秘密,她摇摇头说,没来。接下来依旧是等待。我也打开了手机看电子书,但几乎每看一页就要转移目光瞄一眼伊然,似乎她已经成了书中必要的内容。瞄一眼,时间就过得快一点,心里的荒草就在这每一眼中悄悄地柔软并返青了。
在等待之中太阳熄灭了火焰,领导门前的潮水又一次褪去,只剩下我和伊然分立在走廊两侧。
我说,喂,人走光了。
伊然活动了一下腰肢说,又一天过去了。
我问清伊然住在哪个方位,说既然同路不如我打车送你一程吧。
伊然说,我送你吧。
下了办公楼,伊然掏出了遥控器,与此同时远处的小车发出了“啾啾”两声欢快叫声。我十二万分后悔刚才说过的要送伊然一程的话,恨不得也掏出一把钥匙让我高大威猛的爱车吼上两声,但这想法无疑只是一篇科幻小说。
车内布置得很温馨,让我如同误入了女孩的闺房般感到手足无措,我相信女孩的车子简直就是女孩闺房的延伸。伊然载着我随着车流在大街上流淌,在等待红灯的时候,在前方车辆尾灯的映照下,伊然的双眸在我的余光里散发出宝石般的光彩。这样的女孩,我能和她交往吗?
谢谢你送我,一起吃晚饭怎么样?我问。
好啊。伊然回答,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。
在我的指点下,车子开到了一家富有特色的小店门前。那一餐吃得极其简单,伊然说她通常晚上是不吃饭的,只吃一些水果。
这么说来,你是给了我极大的面子了。
当然啦。说完,伊然把一片餐后水果送入口中。
第二天、第三天都是前一天的延续,唯一不同的是我也带去了食物,中午和伊然一起吃简单的午餐。我始终想把和伊然交往的想法婉转地表达出来,在第四天的中午我对伊然说我们交个朋友吧。伊然诧异地反问道,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?我正要进一步婉转地阐释“朋友”的含义,领导居然奇迹般地出现了。这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时机,我们两个赶紧收好食物,跟着领导进了办公室。
因为资料准备得很充分,领导的签字并没费太大的周折。走出办公室,我在领导签字的地方吹了一吹,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,下午我要像杨子荣献联络图那样向“三爷”献出我的宝物。我跟伊然道了别,兴冲冲地赶回了公司。
忙完了工作,我想,今晚应该约伊然小小地庆祝一下,顺便发展一下我们的关系。可让我感到沮丧的是,我居然不知道伊然的名字,更没有留下她的电话号码,她在哪一家公司供职就更无从知道,连“伊然”这个名字也是我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起的,意思是她依然在我的记忆里。
伊然就这么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。嗨,错过了这个冬天,也许就错过了一辈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