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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人的旅途 □高维生 漂泊旅途是我向往的生活。在我家的卫生间,杂物架上挂着洗漱袋,里面装的是毛巾、牙刷、香皂盒。 在城市生活久了,厌倦了单调、公文式的日子。那条熟悉的街道,贯穿在我二十年的生命中,风雨过后变得陈旧,我不能感受一份冲动。早晨走向单位,日落从单位走回家中,周而复始,耗去太多的时间。我渴望流浪,体味途中的美好。 有一年,我和同学们去偏僻的山区春游。小站四周群山环抱,铁轨依山踝向前方延伸。站台上的站牌和墙上的路徽,字迹斑驳、脱落。每天经过几趟列车,下车的人不多,上车的人也不多。列车隆隆地开来,震动大地,笨重的蒸汽车头,牵引绿色的车厢,汽笛长鸣,划破山的寂静,吐出的黑烟,凝固山间不散。列车喘息着靠近站台,又悄然地离去。 我们就是坐这样的列车来到的。 登上山顶,在无遮无拦的视野下,我们望得辽阔。目光掠过起伏的群山,追寻鸟儿飞过的痕迹。在雄壮的大山中,山脚下的车站矮小、孤单、朴实,犹如老实巴交的山里人。山野粗犷,灌木丛、杂树林的枝丫没吐绿,岩缝间开放的金达莱,好似一簇簇飘移的红色的云絮。扑面的春风,吹得衣角飘动,这一切使我们激扬,没有了陈词老调的情感。嗷嗷地呼喊声,撞击山岩石壁,硬朗地在山谷回响,酣畅淋漓的宣泄,缠绕一生。 火车奔跑的声音和晃动的节奏,触摸我的兴奋。窗外的景色不断地变化,一座村庄,一片树林,一个行走的人;有时出现牧人放一群羊,在觅食果腹的青草。大地随季节而变化,人的生死也在土地上演绎。列车偶尔经过一座座坟冢,远处是他们曾经活着的村庄,在那里他们爱过,恨过,繁衍一代代人,走过了一生。如今只有几棵孤树和庄稼陪伴,宽天阔野,在风中,在寂静中守望。我带着夜的倦怠,打开水笼头,水欢快地淌出,洗去沾染的灰尘。每一节车厢只有一个盥洗室,后来的人排队等候。站在一旁,看陌生人洗脸、刷牙、梳头,在镜子中,我不仅看别人的脸,还看到自己的脸。一个人面对自己的脸,面对即将出厂的产品,感受陌生的时候,是更加孤独的。旅途使我摆脱了生活中的琐事,却无法逃离人的包围。在交通的高峰,乘出租车从拥挤的城市突出,匆忙踏上驶向遥远的列车,又进入另一群人中,我需要白描似的单纯和安静的地方。 在途中,没烦心恼人的事,人与人之间不需交流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窄小的车票,一边伸向地平线,一边伸向天边;一头是流浪的异乡,一头是滋生自己的故乡。远方是母亲讲的童话,在小小的心中埋下的种子,扎下的根。后来长大,真的离开家,开始漂泊,母亲的皱纹越来越多,那个美丽的童话消失了。 白天车厢中,空气不新鲜,来往的人特别多。为消磨时光,几个人围坐一起打扑克,天南海北地闲聊,或者坐在临窗的折椅上,盯视闪过的情景。推小货车和抱花花绿绿杂志叫卖的列车员,端水杯打水的旅客,不断地过来过去,不宽的过道显得拥挤。 我喜欢夜行的火车,车厢里的灯熄灭,流动的人少了。车窗外的大地被黑暗吞噬,偶然有灯光照进,那是路经一个小站。人们躺在卧铺上面,在火车的晃动中沉睡。我枕着轰鸣声,回味过去。我在这条铁路线上,我从二十岁到四十多岁,走过了多少次。大好时光在旅途消耗,我感受人生的蕴意时,还在途中。我想象火车有鹰的翅膀,翱翔夜空,自由自在地飞,多少的思念藏在梦中。天亮我将回到故乡,那片土地有大山,有大河,有我承受离别的勇气。 小城平静如水,难得见一丝涟漪。二十年眨眼的工夫过去了,我的牵挂像增长的年龄,一天天深重。有雨的夜晚,我常独自待在窗前,听雨的滴落,看雨丝滑过天空,倒一杯葡萄酒,让酒暖我寂寞的心。小时候向往远方,中年没了浪漫,怀念故乡,唱忧郁的歌。 不论在何方,一踏上两条铁轨,思念沿着轨道愈走愈远,编织旅途中的诗句。尖厉的语言,带给心灵一场狂风暴雨。 一个人的一生,要经历很多的站台,于是有了往昔和明天的惦念,有了寻找。 一个人不能对往事没有记忆。 一次次的相逢和离别,是“激”和“情”的碰撞,产生了河水一般的鲜活。我总是把洗漱袋挂在卫生间里,它让我痛苦、欢乐,盼望诱人的旅途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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