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
||||
□刘诚龙 山东曹州有个生意人叫于令仪,为人忠厚,心胸开阔,不与人争家长里短,早先当货郎,走村串巷卖些针头线脑,后来租了个小门面,卖一些小百货,童叟无欺公平买卖,到了晚年,家资积累算是较丰厚的了。 有天晚上家里进了贼,于老板睡得正酣,给闹醒了。这贼笨手笨脚的,在家里翻箱倒柜,弄出响声惊动了于老板的几个儿子,儿子们齐声喊捉贼,这贼没跑脱,被捉住了。于老板有个小儿子,大声嚷,拿绳子来,拿板子来,先打几十大板再送官。闹得厉害,于老板起来一看,这贼有点陌生,问他,贼说是邻村的;于老板喝住儿子们,转身叫佣人煮饺子,对贼说:你肚子饿了吧,先吃了这碗饺子。 贼有点迟疑,不晓得于老板啥意思,于老板说,你分一点给我,看我吃了你再吃吧。于老板从贼碗里,分了小半碗饺子,贼也就放心吃了。两人边吃夜宵边聊天,于老板问:“你大男人一个,做什么不好,何苦为盗邪?”这贼说,工作难找,即使找到了工作,工钱不高,贫得没法,只好做这不齿事。 其实这贼并不是找不到工作,主要是性子懒,游手好闲,不会赚钱只会花钱,做贼钱来得轻松些,便常常干些偷鸡摸狗之事。于老板问:做贼蛮好吗?贼说:哪里好啊,平时做不起人,被捉了,打得不像人。于老板跟他继续扯:既然这样,那何不做点正经事,比如做些小生意。贼说:我本来想做生意的,只是没本钱。于老板说:你觉得你做生意要多少本钱?贼说:“得十千,足以衣食。” 于老板到里屋打了转身,拿一万钱给他:给你起家吧,你回去以后不要干那活了。 这贼道了声谢,就走了。 走到门口,于老板喊:你回来,回来。 这贼吓了。于老板葫芦里卖什么药呢?给了钱打发走,又喊回来,莫不是试我这贼贪心?然后往死里打?“盗大恐”。听了这声喊,换谁都是魂魄惊散。 贼老实回转。于老板说:你夜里莫走了,到我家里歇了。 贼诚惶诚恐。 于老板说:你家这么贫苦,夜里兜了一万钱,碰到外面巡逻的、守夜的、搞安保的,看到你袋里这么多钱,那不把你做贼捉了? 这贼留在于老板家里过夜。次日天亮,贼才回去。 给贼吃饺子,贼心里暖了一分;跟他聊天,贼心里暖了三分;赠他银子,贼心里暖了七八分;而最后一句话,让贼心里十二分暖热了。 贼开始的时候这么想:这阵子有钱了,可以买衣可以称肉,可以赌博去;听了“恐为人所诘”这句话,贼用一把小刀,给自己手心刺了一下:干正经事,做正经人。 贼再也没去做过贼:“贼大感愧,卒为良民。” 有人说,每个人的心底都隐了一位恶魔,每个人的心底也居着一位神明,坏人成为坏人,是恶魔压着神明,占据了心念。好人之为好人,是神明压了恶魔,掌控了心灵。彻底坏,从头坏到脚,坏得全是脓水的,可能也有。但更多的,是坏念堵了善心,若使其向善,应化其坏念,育其善心。 对待坏人,是使坏还是扬善?对待坏人,对待问题少年,对待小偷,对待二流子,对待那些让人心恨的人,有人很喜欢像秋风扫落叶一样。落叶落满地,秋风一扫,也许能扫尽,但地上的落叶扫了,过一阵,树上更有叶落下了。仔细想想,秋风固然扫落叶,落叶不也是秋风吹落的? 宋朝有个张孝基,许昌人,他娶了富家小姐,小姐家有个弟弟是二流子,翻墙入室,打牌赌博,尽惹是非,他爹骂也骂过,打也打过,都是奈何不得,最后断绝父子关系。富翁死时对张孝基说:我挣的家产全归你,一点儿也不要给那不孝子。张孝基听了老爹的话,把家产继承过来。 这不孝子在外面混不下去了,一路讨米回了家,姐夫对他说:我办了果园,你能给我去打花浇水吗?不孝子管理果园很尽心,张孝基又对他说:“我家里有个仓库,你可以去管理吗?”不孝子说可以,张孝基就让他去管仓库。他发现,这个曾经油盐不进的烂仔已渐渐改了坏习惯。于是,张孝基就把岳父给他的遗产全给了他。 他爹使用秋风手段对待他,他没改,他姐夫春风化雨,他浪子回头了。 结冰的心,用力猛敲,冰可能会碎,冰碎了却还是冷;若是太阳照呢?心冰融了,心更热乎了。对待好人当然要春风暖心,对待坏人,为什么不可以用暖心春风?关心他,体贴他,给他温暖,给他尊严,给他前途,或是一碗饺子,或是一件冬天的衣裳,或是一份自食其力的工作,或是一句暖心窝子的话语,也许就能让人焕然变新。 真正能够扫尽落叶的,不是秋风,而是春风。 |
3上一篇 下一篇4 |
版权声明 @ 中原网 网站版权所有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