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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黄亚明 好日子是有魂的。30多年前,我在乡村小学读书,贫穷而美好。日升日落,小学搁在大山里,像太阳鸟孵出的一个窠巢。我的小学,破烂、老旧的桌椅缺胳膊少腿儿,几本课本,只有铅笔、圆珠笔,若谁拥有一支英雄牌钢笔和黄书包,羡慕如波涛汹涌。 下课的时候,我们绕着一堵矮墙追逐,玩斗鸡,快乐的尖叫高过白云。偶尔在上学路上,我会偷懒,喊几个志同道合的懒虫,坐进紫绿相间的紫云英花海或金黄灿烂的油菜花田中,打扑克,要么干脆躺进花丛,看天上鸟儿竞飞云霞游走光阴停滞。耍着耍着,一定会忘记读书为何物。当然,大我几岁的堂姑奶,学习出奇地认真,受我父母的委托担负监督我的重任,一准会在第二或第三节课课间找到我,假装恼羞成怒,轻轻地揪住我的小耳朵,倘若她真的很生气了,我的制胜招数一般挺管用,恭维她几句好漂亮连阿丁都夸奖说喜欢她,说到阿丁,堂姑奶脸红得很厉害,扭着好看的腰咕哝几个无论如何我也听不清的句子,拉着我的手往学校赶,然后在老师面前,她帮我圆谎:阿明肚子疼,或者感冒没好利索。 我感谢那些田野上凝神的日子,感谢偶尔逃学却没有被责罚的日子。 我记得在放学路上,磨磨蹭蹭直到天擦黑才回家,书包一甩,鞋子乱丢,狡黠地对母亲抱怨: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了,累死我了。其实我是攀上了大槐树,摸了几个鸟蛋,和阿倩阿亮们烤着吃了。天真的母亲以为她的儿子读书好勤奋,像只骄傲的母鸡,奖励我一颗糖果或一枚熟鸡蛋。等母亲身影一转,我忍不住扑哧一笑…… 好日子是在青年时,我在一所初中教书,沉闷而无聊。每逢黄昏课外活动,好日子的神灵如期降临:两三个老师,七八个学生,打篮球,全场奔跑。我身材不高,弹跳一般,但投篮特准,球一到手,睁大近视眼,稍稍一瞄,有时候全凭感觉,篮球嗖的一声脱手而出,进了!这种感觉超爽。 1990年的中秋夜,我们几个光棍老师诗情勃发,略一合计,在第二节晚自习带上50多个弟子,搬一张桌子几把椅子,赶往校园背后的山岗,开篝火中秋晚会。男三女二,围着一锅热腾腾的肉汤,几碟蔬菜,学生歌一曲,我们饮一杯。且歌且饮,诗酒风流,结果是五条醉鬼醉卧在秋天的山岗。 好日子,也是远友互访。16年前,我和小周去拜访本地知名的散文家,骑着摩托,醉在青天乡,归途一不小心,摔在铺满麦穗的公路上,却感觉膝盖一点不疼,艰难爬起来扶起车,一溜烟跑了,因为诗人好面子,摔伤了自己不要紧,摔掉了诗心最可怕。18年前,有县城文友访我,在蜗居的斗室里我用几杯清茶表达了一名诗人的真诚,晚宴吃的是野味火锅,花掉了我大半个月工资,却怡然自得毫不心疼。 坏日子是坏种和坏蛋。坏日子很多,相比好日子的寥若晨星,坏日子是大腹便便的富家翁,常常冲击我们的神经。自从我跋涉进城,坏日子便如影随形,酒肉狂欢,职场倾轧,内心却古井无波。间或一次去乡下采风,类似“偷情”,胆怯而激动人心。在山水间,我感觉故乡在喊我,像是我在异地腾空而起的乡愁。坏日子是勾兑的酒,因为丢失了心灵的祖籍而忘掉了人生的根本。 好日子坏日子,一枚硬币的两面。你觉得好,日子便好,用好日子的头曲,慢慢洒在坏日子里面,酝酿。 犹如幸福,感动于细小的美,哪怕每日油盐酱醋的琐碎,满布幸福的分子,卑微的日子便多是幸福的了,日子便是最最的好了。心好,一切都好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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