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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聊斋》里,狐女凤仙的几位姐夫要么有钱要么有势,为了让夫婿长进、争气,她送给丈夫一面镜子,用以督导他读书:每当夫婿努力攻读,在镜子里见到的凤仙“盈盈欲笑”,反之,则“惨然若涕”。终于,夫婿读书成功,一“举”成名,可以昂然立于诸婿之中,皆大欢喜。 这种励志方式,古今皆时髦,但害惨了男人。从女人的角度说,还是揽镜自照比较好,涂脂抹粉,今年二十,明年十八。 一首诗叹息:“青春正二八,生长在贫家。绿窗春寂静,空负貌如花。”这四句,是学唱京剧的花旦必备的念白。叹息者乃陈妙常,妙龄之年,别有一番儿女心事。古代女人,多半自恋,最好的闺蜜就是镜子。最好的镜子,却是一条叫若耶的小溪,西施的倒影羞得鱼儿躲进了水底,千百年令人浮想联翩。 殷商的妇好,协夫出征,但心底到底是爱美的,她的墓地出土的四面青铜圆镜当是明证。 慢慢地,镜子变得尊贵,在梳妆台边铮铮立着,被磨镜人擦拭得无比闪亮。伊人或是默默梳理青丝,或是凝思向窗外秋暮。西晋文人左思在《娇女诗》里写道:“明朝弄梳台,黛眉类扫迹……轻妆喜楼边,临镜忘纺织。”不妨联想:两个可爱的小儿女,学着大人样子化妆的稚态,或许是两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,对镜沉醉,浑然忘却了女红与纺织。 北朝《木兰诗》诗里,少女花木兰毅然承担起家庭里男人的职责,替父从军,征战十年始归。她一回到告别已久的闺房,就急忙“脱我战时袍,著我旧时裳”,然后“当窗理云鬓,对镜贴花黄”。 爱美是女儿家与生俱来的天性,而镜子正是这种天性与情感的载体。 镜子,作为男女感情的信物,可以是成对的,也可以由一而破裂为二,那是恩情的终止。《西京杂记》中写新寡的卓文君,置家庭门第、道德约束于不顾,与司马相如相爱私奔。文君暮年,得知丈夫要娶妾,她写下了“朱弦断,明镜裂”(《白头吟》),以示恩断义绝,向世界喊出“中夜相从知者谁”的悲怆,也敢于面对背叛感情的现实。 明代扬州官宦小姐冯小青,因家道中落沦入豪门为妾,大妇不容,把她幽闭在一座僻所。小青正值芳龄,一怀情愫无处依托,她开始迷恋自己的影像,水里的、镜中的、画上的,她给自己的影像题诗:“新妆竟与画图争,知是昭阳第几名?瘦影自临春水照,卿须怜我我怜卿。” 满腹自恋、自怜的心结,冯小青二十一岁即抑郁而终。欲归不得归的感情的局外人,镜子中的自己总是飘缈的。 ★黄亚明专栏 时尚旧影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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