★黄亚明专栏 时尚旧影

《戴珍珠耳环的少女》举世闻名。先有荷兰画家约翰内斯·维米尔的名画，后来画中少女的惊鸿一瞥摄取了美国女作家崔西·雪佛兰的灵魂，她由此创作出同名小说。英国导演皮特·韦伯又被雪佛兰的小说电着了，制作出同名电影。可以想象，那个左耳佩戴一只泪滴形珍珠耳环的少女，仿佛泉水之源，她忧郁，敏感，气质超凡，心无旁骛，恬静得世界都屏住呼吸——是否让天下热烈放纵的野蛮女友，忽然顿悟：美，原本可以这样淑女？

《陌上桑》中，“头上倭堕髻，耳中明月珠”的辍学生秦罗敷，在城南边采桑，明月珠即珠宝做的耳环。因为小秦同学口齿伶俐，抬出了虚构的奇伟的高官夫婿，虽然最终力压好色的太守，未被强掠，给草民以以弱胜强的万分快感，也只是典型作品里的极度夸张而已。而且，一个采桑女如此高贵装扮，看起来很假。夸夫的胜利，也只是虚拟的男权暂时超越了现实的男权。谁能保证下一位真的采桑女很贞德，很不为真的“明月珠”动心？

耳环亦是罪孽和贞洁的两面体。古代耳饰中最早出现的是充耳，男女共用。充耳，还有告诫佩者自重自律的含义，“镇也。悬当耳旁，不欲使人妄听，自镇重也。”那么前人借淫荡无度、残暴无良的美女宣姜“发如云”再配上玉充耳，或许是在告诫后人，人生要有所闻、有所不闻，有所为、有所不为，言语、德行、举止要谨慎稳重，以保持人格的尊严。

女人要永远记得城堡王子霍尔的话：“如果活着不美，那还有什么意思？”美丽不可剥夺，可惜这话古代女人无缘听见。知道南朝“梁上燕”的故事吧，１６岁的王氏为卫敬瑜死心眼守活寡，自己动手割掉耳垂，起誓决不再嫁。光阴流转，卫家房梁上双入双飞的燕子夫妻，某天忽然孤燕单飞，无复昔日双燕呢喃。秋风渐起，王氏在孤燕的爪上系了布条做记号，第二年春天，这只燕子又独自飞来，王氏感慨做诗：昔年无偶去，今春犹独归。故人恩既重，不忍复双飞。

那些寂寂长夜，更漏滴答，面对镜子前一对残耳，王氏会不会暗自啜泣，孤独的手会不会反复摆弄做新娘时戴的耳环，回味“耳中明月珠”的往昔？

爱着多好，热烈地爱着多好，耳环不过是爱的借口和道具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