坑塘的变迁

豫北平原上，每个村庄都有几个坑塘。坑塘的水源于下雨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，雨水充沛，坑塘、路沟里的水常年都是满汪汪的，里边有很多小鱼、小虾、泥鳅、蛤蟆等。

下午放学，半大孩们回到家，先跑到厨屋拿个窝头，边吃边挎着篮子去地里割草。路过坑塘边，边停下来，把窝头掰碎了放到篮子里，再放进一块半截砖,然后放到水里，停一会儿，把篮子提上来，便会有十几条甚至数十条小草鱼在篮子里跳跃。这些鱼捞上来并没什么用（那时人们很少吃这种小草鱼），半大孩们看着小鱼在篮子里跳跃，等到不动了，再把它们放到水里。然后再把篮子放进水里，再捞出来，再放，如此反复无数次，充满了乐趣，有时免不了误了割草，天黑了就胡乱扯些树枝回家，也因此挨过打骂。也有把小鱼放瓶子里带回家的，但一过夜鱼就死了。

面积大、水深的坑塘，有一种叫苲草的水草，长长的蔓秧柔软飘逸，把整个坑塘都染成了墨绿色。春夏时节，大人把镰刀绑在长棍上，打捞苲草喂猪。坑塘里当然也有鱼，也有好事者捞鱼、炸鱼。炸鱼很好玩，把炸药装在酒瓶里，点燃后扔到坑里，“轰”的一声响，水花四溅，接着便漂起一片大大小小的鱼，翻着白肚，在炸过的水波里晃动，有人手执抄网将它们捞上来。鱼是野生的，没人管，谁都可以捞，谁都可以炸。

冬天，坑塘里结了厚厚的冰，有些鱼就被冻在里边。总会有一群半大孩在冰上玩耍，用一只脚踩一个半截砖，另一条腿一蹬，就向前滑，有的滑得快，在前边跑，后边就有人追，一片混乱时候，总会有人摔跤。在冰上摔跤最大的好处就是衣服不粘土。

也有十五六岁的大孩儿砸冰逮鱼的，半大孩就围着看。砸开冰，因为缺氧，大的小的鱼都争着往洞口钻，一伸手就抓住了。砸冰的时候也会出险，“咯喳咯喳”的炸冰声会把半大孩们吓得飞跑，有经验的大孩就教他们，炸冰不能跑，要趴下或躺下，这样就掉不下去了。再遇险情，他们就赶快倒下，大气都不敢出。趴上一会儿，身上都感到冰的寒气了，看冰面并没有裂开，才小心翼翼地爬起来上岸。

如今，豫北平原十年九旱，很多坑塘都干涸了，有的还被填平做了宅基地，昔日到处碧水绿草、游鱼嬉水的情景，再也不见踪影了。